亲爱的你,

那天你跟我说,你觉得自己很胆小,所以你问我,如果尝试一个人旅行,能不能让自己变得比较勇敢一点。亲爱的,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跟你说一个故事。

要十九岁的那年夏天,我第一次只身去一个从没去过的国家,那个国家叫做西班牙。这不是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长途飞机或去陌生城市,但是是第一次一人前往一个连英文也不见得通的地方。

我忘记自己花了多少时间才降落在马德里,但一抵达马德里,我随即必须找到巴士站。找到后,我到售票口排队,在队伍里照着旅游书上教的简易西语会话战战兢兢地在嘴里复诵,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为的就是买一张车票,前往离马德里两个多小时车程的布尔戈斯(Burgos)去一个音乐节表演和上课。

那年的布尔戈斯Burgos, Spain, 2008.

买到后,我拿着车票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时钟,担心自己听不懂西语广播会错过班车。我拖着行李,提早去找巴士停车的地方,绕来绕去,看着一扇又一扇的门上写着salida 猜想可能是出口的意思。好不容易上车坐定,又继续担心着自己有没有上对车。那时经常听说西班牙很多小偷,东西要看紧,于是已经一个人旅行了将近二十四小时的我,在最后这段车程也迟迟不敢阖眼,直到抵达目的地。

我嚐到了独自旅行的刺激和美妙,离开布尔戈斯后又一个人在马德里探险了一天,最后在马德里机场过了夜,那是我第一次在机场打地铺。那次的后来我得在阿姆斯特丹转机,有将近八个小时的 layover 。

在离开布尔戈斯前,我兴奋地和同寝室的女孩讨论到了荷兰后出境进去阿姆斯特丹转一圈的可能性,那是还没有欧洲申根免签的时代,我护照里贴的是一张西班牙的观光签证。到了荷兰后,我一个人,怯生生地走向前问海关我可不可以在转机时入境,海关笑着说好。

我买了从机场到中央车站的来回火车票,因为在网络上查了资料,看到有人建议到阿姆斯特丹骑脚踏车是很不错的观光方式,于是就在车站旁租了台脚踏车。取车时我才知道欧洲的脚踏车要煞车不是靠手煞车,而是得把踏板向后踩。

那也是个没有智慧型手机的年代,我什么都不知道,手里拿着张后来快被我捏烂的地图,脚踏车后载着一个大包包,独自一人骑着车在阿姆斯特丹探险。自行车道上其他的荷兰本地人都骑得好快,我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挡别人的路。后来我还因为不习惯欧洲的自行车煞车方式,一路从斜坡上俯冲,又摇摇摆摆的往路边的人群骑去,摔了好大一跤。

折腾了一天,我在回机场的火车上累得睡着了,睡过了站,一不小心就要坐去终点鹿特丹。我赶紧下了车,着急的问了站务人员下一班往机场的车在哪,好险不用等太久。这次我把眼睛睁得老大,就怕错过飞回中国的飞机。

如果这一切就可以称做为勇敢,那么我想是的,我很勇敢,但是勇敢得要害怕来衬托,才会显得明白。而在不断移动的状况下,许多事情都发生得太快,每个突发问题都需要你马上想办法去解决,你没有什么机会去思考害怕这件事。旅行让你离开习以为常的一切,有一个遇见不一样的自己的机会,你没有时间恐惧,每一个难题都是挑战。

是的,我把难题称为挑战。挑战会让你比之前更强大,而在克服下一个突发情形后,你会松一口气,知道如果下次再遇到一样的事情,你马上会知道该如何处理。你会变得比以前更有经验,然后在事过境迁的某一天,你会想起那时傻傻的自己。你不会知道那趟旅行是不是让自己更勇敢了,但你会带回很多故事。

亲爱的,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想让自己变得勇敢一些,有一件事情你要知道,就是旅行也许可以帮助你转换心境,会让你得到一些经验、教会让你在汲汲营营的生活中学懂随遇而安,可是旅行不是一切问题的解药。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的不顺遂仍然存在,工作上的矛盾和困扰也不会凭空消失,最终你都得要一个人面对这些困难。

你要学会的,是将每个恐惧焦虑替换为挑战,把对现有人生的反感化为采取下一步的动力。因为不管你独自旅行再久再长,只有了解这些你才会知道,旅行从来都不能帮你解决什么,而你也不需要为着对于生活现状的不安而感到焦躁。

因为慢慢的你会晓得,所有的无法安于现状都将会是另一个冒险精神的开始,而自始至终都是你,也只有你才有能力让自己的心变强壮,不是旅行也不是任何人,那样的勇敢才是最真实的。